Terry Rose

门径

惚兮恍兮,其中有象。恍兮惚兮,其中有物。

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。其精甚真,其中有信。

老子 《道德经》

 

在Rose的画中,一切皆流,无物常驻。一切都在演化,在消解,在流淌,在迸发,在涌现,在映射,在扩展。他笔下的图象反映和参与着这个变动的世界和人类自身。 在显微镜下审视清泉一滴,我们会发现流变之所:小虫游动,细胞分解,细菌合并。推而广之,宇宙莫不如是:星球从生到灭,或爆炸或飞行,星河碰撞,或融和或变形。无论清泉滴水还是茫茫宇宙,万物变动不居,时时刻刻,永无重复。Rose的画,同时映射纤尘浩宇,构成真理的诗意再现,展示物理、生命和人类社会的基本前提,即真即善即美。

Rose徜徉于抽象与再现之间,精心组合形色与空间,其画中魔幻般的图形其实本即我们所熟知:细胞与太阳、云层与孢子,而图形依存的空间则隐喻为自然、大气和黑暗的虚空。然而,这些图形与空间所表征的无常特性,却正是其本真状态。那么我们究竟看到了什么?固体?液体?气体?纯粹的能量?或仅仅是简单的颜料?

颜料,从液态到凝固,当然是塑造此类图象绝好的材料。Rose对颜料液态性的运用却远逾他人。他先用清漆做底,再滴沥油彩、墨、粉彩和瓷漆。种种颜料缓缓流过清漆底面,经化学物理反应后生成作品的独特风格,成长的演化的孕育生机的形态。Rose不知疲倦的实验着颜料间相互反应的效果,时而失败,时而成功,但一旦成功,其效果非凡。他就这样与主题进行着随意的沟通,为了探索新图象而有意使技法疏离于创作过程。他不断寻找和保护那些令人愉悦的偶然性,绅士般的认同这种偶然性将导向的有秩序的混沌。

Rose的实践具有完全的当代性。作为21世纪的艺术家们当代探索的组成部分,他的画作表达着微观与宏观,有机与无机,表征与想象,及万物的终极相通性。与同时代画家一起,他同时超越了现代的形式主义和后现代的反讽,在画中创造了惊人的视觉效果,深刻透视着世界、视觉感官、心灵以及人 类求美求智的希求。Rose的画如同聚焦的透镜,直指我们所能理解的广大与精微,在精神层面上昭示人类执着诸行的本质性谬误。因为,一切无常而变动。

东方哲学盛行对执着的拒斥,东亚艺术亦然,成为Rose创作的历史范例和灵感源泉。中国传统绘画对他的影响更大,如表现与意境合一,关注空间与人物的动态关系等。同时,他的作品也受益于水质颜料的流动性和画屏垂直构成样式。

从西方艺术史的视角看,Rose明显为20世纪生物形态抽象绘画传统的承继者,渊源追随至瑞斯特、布莱克纳、普罗克、米罗、康定斯基。他的创作过程近似于普罗克对偶然性的把握,其方法根治于超现实主义自然画法和数据的随机处理。他同时也是伟大的气象画者,如同罗斯戴尔、特纳、维斯特勒一样在画中积极展示天空的崇高。 门径,作为一个恰如其分的题目,不仅揭示Rose当下的作品,也涵盖他近十年的大部分创作。门径,是一扇门,一扇窗,一个透镜,也是一个审视另一空间的孔径。门径的诗性寓意已经被多次用来描述不可描述之物:日本禅学中的无门之门、圣保罗的草(透过草我们在黑暗中探看)、威廉布莱克的感知之门。如果布莱克的门“得到洗刷,对人类而言一切都是--无限”。Rose的画作并未试图描述这种视觉经验,他们已经展示了它。

在Rose的作品中,一切都在生成流变之中,语言难以表达,是视觉满足与至美。如哲学如诗歌一样,他的画引人留连,令人深思,回味无穷。美,其自身并非终点,而是通向无可言说的门径。

诸行皆无常,若以慧眼观,心厌离诸苦,是为清净道。

佛祖 《法句经》

Nick Capasso is the Director of the Fitchburg Art Museum, Fitchburg, Massachusetts.